【朱朝阳/张东升】隐喻

*私设慎,OOC慎,bug慎

*平行世界,假如严良和普普成功离开,假如最后水产厂的一切都未发生

*后文请走 隐喻02 隐喻03


“每次说再见,我们都会死去一点点。”

 

张老师离职了。

没有人知道他离职的原因。一封打印好的辞呈,安静地搁在深色的木质办公桌角。白底黑字,利落分明。这个桌子上曾经放过堆积如山教案,放过参考书,放过朱朝阳的满分试卷。现在,只剩这薄薄一张纸。

也没有人看见张老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。据说,他是因为悼念亡妻,过度悲痛,才不得不离开岗位。谁知道呢,隔壁组的老师说,听说他走的时候表情挺落寞的。下课后的办公室,老师们各自收拾着教案一边闲聊着,前同事也不免成为谈资。真可惜,有人附和,难得一个这么受学生欢迎的老师,讲课也好,教书育人嘛。

教书,育人。

下了课的朱朝阳走进教师办公室,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光景。他确实是来找张东升的。他想了很久,还是想来告诉张东升,一切都结束了。没有死人,没有敲诈,他可以继续当他的好老师,他也愿意继续当他的好学生。我还要参加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呢,朱朝阳这样想着,急促的脚步却因为办公桌上那张白纸黑字而停顿了。

“哎呦,朝阳,你是来找张老师的吧!”接替数学课的女老师看见他站在空荡的办公桌前发愣,从一沓A4纸里抽出来一张表格递给他,“这是张老师临走前留给你的,奥赛报名表。你成绩一直不错,张老师很看好你呢!”

骗人。朱朝阳想。

他接过表格,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询问张东升离职后去了哪儿,最后还是没有开口。看着那干净得仿佛没有人用过的办公桌,他忍不住觉得张东升是多么残忍的一个人。冷酷,且残忍。是因为他我才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,朱朝阳想,都是因为他。现在他走了,走得这么利落。严良他们也走了,又是只剩我一个,那我们的约定呢?

张东升,你答应我教书育人的约定呢?

他良久地站在桌子前,试图压制住内心莫名燃起的对于张东升的恨意。“朝阳?”女老师见他一动不动,手里的报名表被越攥越紧,出声喊他。

朱朝阳被这一声喊得晃了神,意识到自己的失态,赶紧应了一声。然而这晃神间,他从未合上的抽屉缝隙里看见了一幅眼镜。

是张东升的眼镜。金属边框,细得像是撑不起镜片的重量,像张东升的手指,细,且修长。张东升紧张的时候,总习惯用手去扶他的眼镜,挡住眼神中闪烁的一丝慌乱。待那手离开镜框时,他的眼睛便又恢复了往常的波澜不惊。

心中涌动的念想已来不及朱朝阳去做出理性的判断。他不动声色,跟女老师道了别,在她看不见的身后悄悄把手伸进抽屉。

回家的路上,朱朝阳买了一个带锁的小铁盒,他破天荒没有记账,用的是爸爸给的钱。

“张东升走了。他改变了我,在我的人生里划了浓墨重彩的一道,然后他走了。总有一天,我会找到他履行约定,我要问他,童话和背叛,他相信哪个。”朱朝阳在日记本里写下这样一段话,当然不是可以给妈妈看的那个日记本。他把日记放到了新买的铁盒子里,连同那个眼镜一起。

再见,张老师。

 

(五年后)

曾经张东升觉得,人总会有一些割舍不下的东西,直到他卖了房子还清债务,离开那座他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城市之前,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。但是现在,他住着学校分配的房子,阳台上依然种满了花草。他渐渐觉得自己的人生里没有什么割舍不下的,就算曾经出现过,将来也不会有了。那种疯狂的想要占有的执念,也不会有了。

五年来,时间从张东升的人生里穿过,却似乎并未留下什么痕迹。他还是永远整齐的中分,白衬衫,指尖沾着些抹不掉的粉笔灰,还是学生们喜欢的数学老师,日复一日,教书育人——只不过现在教高三了。十七八岁的学生,高考的压力下是肆虐的躁动不安青春,也偶尔会把他弄的心浮气躁。

五年前他离开沿海小城的时候,他曾经想过要去哪儿。一个人,似乎去哪里都是无所谓的。然而他最终选择了杭市。也许是想去看看那两个流浪的小孩究竟有什么执念,也许是下意识不想离家乡太远。总之,他离开了。那两个小孩,权当是他弥补在山上的错误,他今后再也不会与他们产生任何交集。倒是那个特别聪明的学生,叫......朱朝阳。

想到这个名字,张东升备课的笔尖神经质地一顿,顷刻便在纸上洇出一小团墨渍。他已经不当代课老师很久了。在学校这种封闭的环境里,带着最难管的毕业班,虽然不是正式编制,但胜在安稳。

朱朝阳。他停下笔,搁在写了一半的教案上。暑假马上就要结束,新的高三生也临近开学。每到这个时候,他都会想起那个学生,想起五年前的那个将要结束的暑假。他一直觉得,朱朝阳和他是一样的人。他不像莽撞的严良,也不像那个机灵得毫无修饰的普普。当他看见朱朝阳眼睛里那近乎执拗的冲动和执念,他就知道他和自己是一样的。那双眼中火焰一样跳动燃烧的少年气曾经令他侧目。只不过,张东升一直不知道朱朝阳的执念是什么。

一年前的这个时候,张东升曾经收到过一封来自宁市的信。

信封上没有寄信人的地址,打开里面只有一张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一等奖证书。证书是旧的,能看到微微泛黄的边角,上面写着朱朝阳的名字。

他不知道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是怎么查到他现在的住址的。收到信的时候,他慌了。他也想过朱朝阳有一天会找到他,无论报仇还是干什么。他感到危机,感到风雨欲来,是因为他不想自己严防死守几年的平静生活被打破。但是收到那封信之后,任何事都没有发生,他也就渐渐忘记了这件事。

“张老师,张老师!”隔壁班的数学老师喊他去开会。张东升站起身,抖了抖因为久坐而僵硬的四肢,带上教案走出了办公室。暑假之后的新学期,一个女教师因为休产假,他要带多带一个重点班的课。可偏偏那个班要转来一个插班生,“档案已经过来了,王老师说等她出了院就给你带过来”同事这样告诉他。高三转学,还是直接转到重点班,张东升有些头疼。同事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,安慰道“没关系的张老师,听说那个学生成绩特别好,之前市级作文大赛写笛卡尔还得奖了呢,肯定特别喜欢数学。”

笛卡尔。张东升眼皮一跳,没有再接话。

 

......

 

暑假的最后几天,也像期盼着什么似的,倏忽一下闪过去了。

周一,第一节就是那个班的课。重点班学生的底子好,高三也都是复习,按理不会太难带。张东升这样想着,站在班门口,心里却抑制不住想要拔腿离去的冲动。紧张。他好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。人体紧张时的生理变化是交感神经兴奋的表现,他想。

紧张,又或是兴奋?

他伸手去推教室的门,一束早上八点的阳光从对侧的窗户从门缝里漏出来。

 

他瘦了。

这是朱朝阳看见张东升第一眼时脑袋里蹦出的三个字。一样整齐的中分,一样的白衬衫,只是不戴眼镜了。他不知道张东升注意到自己没有,因为他只是走上讲台,和他重复了无数次的动作一样,环视了教室一圈,目光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。

“王老师休假,因此今后的一年我来带你们的数学课。班里新来了一位同学,你们要和谐相处。最关键的一年,希望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在学习上。现在上课。”他听见张东升的声音,一如既往的清冷,低沉,波澜不惊。

但是有些事情确实要变得不一样了,张老师。

 

张东升当然看见了朱朝阳。事实上,在他跨进教室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他,老位置,最后一排的靠窗。当初纤细的少年已经长大,五官似乎深刻了些。张东升没有细看,换上适时的微笑掩盖心中翻腾的巨浪。第一天,不能出错。他走上讲台,随便讲了两句什么。重点班的学生,不需要他在学习上过多费神。

“你们班有课代表吗?”他问。

短暂的沉默之后,一个坐在前排的女生轻声回答他“没有,张老师,平时收发作业都是组长。”他笑了笑,果然是重点班。忽略了那道一直黏在他脸上的视线,他温声道:

“我知道大家学习紧,不过有一位课代表还是方便些。谁愿意毛遂自荐,下课后可以来办公室找我。”

张东升几乎是故意说出这句话的,他能感到那束追随他的视线一滞。

与其陷入被动,不如先下手为强。反正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。

但是这次他想错了。直到晚自习下课,他也没再见到朱朝阳。

十点了。他抬手看了看表,办公室里的老师都已经走了。他起身去拿车钥匙,门却在这时候被叩响了。

“张老师,我可以进来吗?”是朱朝阳的声音。五年没听见这声音了,张东升想,但他仍然能够辨认出来。

他没回答,也许是不想回答。犹豫间,朱朝阳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。

这时候张东升才有机会观察他曾经的学生。确实,高了不少。朱朝阳本就不低,青春期的男孩子像抽枝的树一样疯长,已经几乎和他平齐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游泳,他的身形也有了些线条,不像五年前单纯直白的瘦。眼神却是一样的,漆黑的隐藏着各种情绪,火焰一样闪烁的光,摄人心魄。

张东升突然感到压迫,少年眼中那放肆的、不加修饰的执念。

然而朱朝阳只是笑。“张老师,我来毛遂自荐。”他说,“还不晚吧?”

“当然,能有这份乐于奉献的心很好。”张东升又换上了他最擅长了疏离的微笑,像是对待一个普通学生“以后每节数学课前来办公室拿资料,作业及时收发,相信你能胜任。”他不愿意再和朱朝阳磨叽,抓起车钥匙就要准备去关灯,一副下逐客令的样子:“不早了,朱同学,赶紧回寝吧。”

他与朱朝阳擦肩而过时,步伐快得几乎像逃。明明只是学生,朱朝阳却让他感到强烈的不安,那种领地被侵犯一样的不安。但是,他没有预料到,朱朝阳在他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抓住了他的手腕。张东升瞳孔微缩,眼神沉了下来。他试图去挣脱那只钳制住他的手,但是失败了。

他回头看向朱朝阳,朱朝阳仍然不动声色地微笑,抓着他的手却越握越紧。

“朱朝阳,你十八岁了。需要分清场合的事,你应该考虑清楚。”张东升忍不住了,这个场面实在过于诡异,他的太阳穴克制不住地跳。没有了伪装,他出声警告,声音里有一丝不易被察觉的颤抖。

不能在这个地方和朱朝阳起冲突。

陌生的紧张感让张东升无所适从,他下意识想用另一只手去扶眼镜,手抬起一半才惊觉自己早已经不戴眼镜了。

有趣。看到张东升下意识的动作,朱朝阳想,像做出应激反应的小动物。他旋即放开了张东升,语气中换上了少年的天真:

“张老师,我只是来还给你一样东西。”

他摊开另一支手,张东升狐疑地凑近,他不记得自己曾经给过这个男孩什么东西。

是一副眼镜。金属边框,细得像是撑不起镜片的重量。

是张东升的眼镜。

 

 


TBC(perhaps?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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